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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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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汪禮遠從門子那邊拿到了帖子就坐臥不安,想要打開一睹為快,卻又有秦修文的威懾在其上,不敢私自行事。

但是一想到是知府大人送來的帖子,汪禮遠整個人就是抓耳撓腮地想知道裏面到底寫了什麽,自己升官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著落。

說是不管事情成與不成,都感激秦修文,可是如今有一線希望,自己能跳出八品縣丞的官位,升到七品縣令的位置,怎麽能讓他不惦念、不患得患失?

這不一看到秦修文帶著人回來了,就連忙將帖子送到了秦修文面前。

秦修文不慌不忙將帖子打開,其實心中已經大概知道了這份帖子找他是所謂何事,等看過之後見果然如此,便對著汪、孫二人道:“你們所求之事,都已經有了眉目了,成與不成,就看今晚上的宴席了。”

秦修文將帖子打開,給二人觀看,只見上面寫著邀請秦修文今晚至“淩雲閣”天字一號包間一敘。

看到“淩雲閣,天字一號”等字眼,汪、孫兩人頓時對視了一眼,紛紛向秦修文拱手恭賀:“恭喜大人,大人此去,想必會心想事成!”

“淩雲閣”什麽地方,上次他們已經在接待葛欽差的時候領略過了,而“天字一號”包間是“淩雲閣”內最好的包間,比上次接待葛欽差的那個房間還要豪華。

也就是說,周知府接待秦修文,是以私人的名義,單獨邀請,同時還是以最高規格接待。

這般重視,所談之事,靠著他們家大人的本事,十有八九能成。

這是他們兩個對秦修文的自信。

至於兩人所求之事,汪禮遠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官位,而孫文秀則是城外的青壯流民安置,沒想到聽秦修文的意思,他竟然是可以將兩件事放一塊兒給辦了!

“季師爺,你一會兒收拾收拾,今晚陪本官一同赴宴。”秦修文說完後,便起身離開做準備去了,此時已經下午末時三刻了,這時候的宴席一般開始的很早,天擦黑就得到。

季方和喜滋滋地接下了命令,跟著秦修文一同離開了。

“哎,季師爺雖然只是個師爺,但是深得秦大人青睞啊!”汪禮遠有些羨慕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心裏頭有點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才是縣裏的二把手,但是真到了能見識場面的時候,大人帶的卻是自己的親信師爺。

孫主簿雖然年紀比汪禮遠小上十來歲,但是為人卻比他通透不少:“人家是打小的情分,季師爺對大人從來也是忠心耿耿,毫不含糊。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這是咱們比不了的。再則說,大人對你我,難道還有不好的地方?”

這樣的上官,底下人基本上要啥給啥了,還要多少要求?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汪禮遠發現,這個孫主簿現在說話對他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可偏偏人家講的還都是實情,心裏悶悶了半晌,想要反駁,最後卻也只能無奈承認:“是我的不是,說錯了話!”

孫主簿和汪縣丞兩人共事日久,哪裏不了解汪禮遠了,孫主簿一向儒雅好脾氣,汪禮遠則是油滑善變通,但兩人意外地關系處的不錯,所以也就是在孫主簿面前,汪禮遠才吐露了心聲。

“善和,你要知道,大人之路不是我們能看到盡頭的,以後追隨大人的人多了,你我一個秀才出身、一個舉人出身,論學識論才幹,論出身,都算不得什麽,和後來人比,我們可能也只占一個先,但是占了先,就是贏了先機。與其將力氣花在妒忌羨慕他人身上,還不如讓大人看看我們的忠心和實力。”

汪禮遠,字善和,孫主簿只有私底下兩人相交的時候才會喊他的字。

汪禮遠心下有些微微的感動,知道孫文秀是在好意勸解他,同時也被孫文秀話裏的意思給震驚到,直到此刻他才去深想,跟著秦修文這樣的人,將來會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其他的不說,“名留青史”四個字,直接就在他腦海裏映了出來。

擔負名留青史之人,要麽是一代名臣,要麽是遭人唾罵的奸佞,但是不管這些人留的是什麽樣的“名”,沒有一個不是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遠的不是,就說萬歷十年被清算的張居正,生前是何等顯赫、大權在握?就是在皇帝面前,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他們家大人,也能走到這一步嗎?

已是入秋時節,天黑的早了些,不過剛到酉時,夜幕就降臨了下來。

此時的風去掉了夏日的燥熱,只剩下幹爽和煦,吹拂在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愜意。

等到天上最後一抹金色也隱入雲層之後,秦修文的馬車也到了“淩雲閣”門口。

今日周邦彥是以個人名義邀請的秦修文,沒有再似上次一樣直接大手筆地將整個“淩雲閣”整場包下,所以此刻剛剛下了馬車,就看到不少人從華麗的馬車上下來,門口也站著好幾個小廝和婢女前來迎客。

秦修文的馬車外表很是樸素,在一眾華麗的馬車中間顯得很不打眼,但是等到秦修文一從馬車裏鉆出來,瞬間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無他,實在是長得好看的人,天生就能聚光。

秦修文今日赴的是私宴,自然沒有再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青色儒生襕衫,頭上墨發用烏木簪子高高豎起,腰間同色青玉制成的革帶將腰部衣服束緊,顯得其人寬肩窄腰,明明只是很平常的打扮,渾身上下也沒有更多裝飾,卻硬是被他穿出來幾分不凡之處。

一看身形氣勢已是不凡,再將目光落到秦修文臉上,只見他眉似遠山,鼻若懸膽,面龐白皙如玉,薄唇緊抿間隱隱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儀顯露,縱然看對方年輕,也沒有人敢小覷的。

一陣秋風掠過,將秦修文的衣擺吹起,下了馬車後,一舉一動皆是風儀,莫名就讓人想起來那兩句詩: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有人心中暗暗納罕:這是衛輝府哪家的少爺,這般品貌,竟然是頭一回得見!都快進“淩雲閣”門口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

秦修文將帖子交給了一位迎上前來的婢女,那婢女接了帖子後才知道這位就是今日的貴客秦大人,連忙行了一禮:“大人請跟奴婢進來。”

說完側身讓開,在前方為秦修文帶路。

那婢女感覺到秦修文的視線在她身上淡淡掃了一下就移開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俏臉上的粉色也慢慢消了下去——若是一般的有錢公子哥也就罷了,人家是新鄉縣的七品知縣,今日做東的是衛輝府的周知府,這樣的人,不是她們能肖想的。

季方和感覺到四周的目光正向他們匯聚,跟在秦修文身後,自己也覺得與有榮焉,忍不住挺了挺胸膛,大搖大擺地進了“淩雲閣”。

上一次秦修文過來是公事,帶的是自己下面的屬官汪縣丞和孫主簿,季方和作為他個人幕僚,還是第一次到這裏。

一進去,季方和就被震住了,要不是心裏一直想著不能給秦修文丟臉,說不定此刻都要嘴巴大張,驚呼出聲了!

距離上次秦修文過來此地已經快過去兩個月了,秦修文方向感很好,走過一遍的地方就知道了路徑,三人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庭院中去。

池塘中的那些荷花荷葉已經全部被人工清理幹凈,只剩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不時有紅色的鯉魚在其間游動,沿活水兩岸的抄手游廊上方隔著五步就是一盞繪著各種水墨圖案的燈籠,將整個院子照的亮如白晝,晚風吹拂過庭院正中間的幾株桂花樹,金桂飄香讓人聞之便覺心曠神怡。

不時有文人雅士漫步其間,做詞作賦、喝茶聽曲,或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談,或是一起相攜在庭院私密處落座,同時也有包間供人清談,怎一個雅字了得。

這裏如同一個露天會所,大家在裏面暢所欲言,怡然自得。

秦修文和季方和二人跟著那位婢女穿過游廊繼續往裏走,等到了裏面,外間的熱鬧就仿佛被隔絕開了,清靜幽雅,就連假山上的流水潺潺之音都可聽見。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天字一號”的包間,婢女對著守在門口的小廝輕聲言語了幾句,那小廝才敲門進入其中,過了一會兒,便打開門讓秦修文和季方和進去。

“拜見周大人。”秦修文一見到周邦彥就要行禮,卻被周邦彥連忙扶起:“誒,此次只是私宴,我們只論輩分,不論品級!愚兄癡長你幾歲,就喚你一聲修文吧。”

秦修文連忙作出一副受寵若驚之裝,但卻也沒有推辭,聞言起身拱手行禮:“那修文就鬥膽稱呼一句周兄!”

周邦彥板正嚴肅的臉上洩了一絲笑意,放佛是極為滿意似的,拉著秦修文分賓主落座。

此次秦修文帶了季方和,而周邦彥也帶了林同知和兩個幕僚一同前來,顯然這三人也是周邦彥的心腹。

這次叫的席面比之上次接待葛欽差吃的席面,有過之無不及,菜色處處精致,酒也是“淩雲閣”最好的梨花白,三兩銀子一壺,但饒是如此山珍海味,大家的心思也都沒放在吃喝上。

只是寒暄客套話一句都不能少,周邦彥問了秦修文老家何處,和誰讀的書,什麽時候中的進士,當年的主考官又是誰。等說到秦修文那時的主考官是周邦彥同年後,兩人好像是找到了什麽契機一般,談性更濃,頻頻舉杯,仿佛真的是相見恨晚一般。

季方和和另外三人同時舉杯換盞,說起來一些科場趣聞、當年自己考科舉時候的窘迫之事,氣氛其樂融融,說話間,酒都已經叫了三壺。

秦修文始終在這場酒局中不動如山,周邦彥不提,自己也只做不知,他說什麽自己就應和著,捧著對方,饒是見秦修文不入套,周邦彥也對他生不起氣來。

實在是秦修文說話到位,才學斐然,自己說什麽,他都能接的上話茬,天南地北、歷史雜學他都信手拈來,積澱之深連他這個出身世家名門的人都忍不住有些讚嘆了,更遑論秦修文處處捧著他,那滋味實在不錯。

周邦彥哪裏知道,就算他家族積澱再深厚,哪裏比得過信息爆炸時代過來的秦修文?本身秦修文在上學時期就是一個愛讀書的,等入了金融行業後,對許多行業都要進行調研和深入了解,只要起一個話頭,就沒有秦修文不能說的,不僅能說,還能說出深度、說出思想來!

否則,他怎麽忽悠別人買他推薦的股票,怎麽拉投資客,怎麽做私募?他那時候要面對的也是各行各業的領導,人家都是該領域的佼佼者,不也都被他拿下?

忽悠一個周邦彥,只要他願意,都能把人忽悠瘸。

別看秦修文長得風光霽月,平時也是一個話不多的人,但是真到了某些時候,他也是可以滔滔不絕、妙語連珠的,就算是別人知道他講的話中有些虛實,但是秦修文態度誠懇、長得又一表人才,說出來的話仿佛都是推心置腹之言,非常有欺騙性,讓人忍不住就信了他。

周邦彥以前也從沒正眼瞧過秦修文,今日約他到此也是為了他那道折子,前面原本只是以為一些客套場面話,沒想到談著談著倒是真起了惜才之意。

周邦彥是有幾分傲氣在的,他自持自己出身名門,百年世家,雖然平時並不表露,但他股子裏是很講出身的一個人。

但是秦修文,卻讓他打破了自己的判斷,最終在秦修文的攻勢下,周邦彥率先卸下了心防,談起了他那道折子。

“按理說,咱們今夜相聚,應該暢談古今風月,不該煞了風景討論公務,但實在是上次元瑾賢弟遞上來的折子讓我讀罷感覺妙不可言,趁著今日,愚兄可得和你討教一二。”周邦彥端著酒杯又敬了秦修文一杯。

一開始周邦彥還是叫他修文賢弟,如今已經喚起了秦修文的字,態度熱絡了不少。

秦修文這次可不再拿喬,既然對方先開口了,那自己就占了先機,聞言立即站了起來和周邦彥碰杯,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大人此言差矣!無論何時何地,能和大人相談心中抱負,都是秦某之幸!”

討論起了公事,秦修文識相的很,口中稱起了“大人”,同時給季方和遞了一個眼神。

季方和是新鄉縣唯一一個知道秦修文接下來計劃的人,也知道此次過來商談的目的,見話頭終於到了關鍵點上,連忙跟著起身,然後從懷裏拿出來一個長方形匣子,也不賣關子,帶著這個匣子就往旁邊的書案邊走去:“諸位大人,還請隨小的過來一觀。”

“天字一號”的包間,自然不是就簡單地放一張圓桌,其實這是一個套間,旁邊就是一個書房,裏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甚至還用碧紗櫥隔出來一個臥房,若是喝醉了想在此休息都是可以的。

眾人見了那個細長條的匣子,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此刻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跟在周邦彥身後都走了過來。

季方和在書案前站定,打開匣子,將裏面的一個卷軸徐徐展開,竟然是一張三尺見長的畫,只是此畫不同於平常的人物山水圖,赫然就是一副衛輝碼頭待建圖!

只見此圖之上,所有建築物都被一一標註出來,尺寸、材料、所需人力,甚至還有功用等說明都寫的清清楚楚,同時每個建築物的形狀也畫的十分完備,各處細節都能細細觀看。原本一張三尺見長的畫已經不算小,但是在這些密密麻麻的標註下,竟讓人覺得有些裝不下如此多的內容。

更加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建築物,不僅僅是包含碼頭和倉庫的建設,還有酒肆、茶肆、百貨街、客棧、食肆,全部一應俱全!這些全都圍繞著碼頭和倉庫的主建築群體而建,所選位置十分精妙,若是換一處,就感覺沒那麽好了。

周邦彥半晌沒有言語,只是一直在端詳這張圖紙,他帶來的林同知和陳先生、莊先生等人,也都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推演著這份圖紙的可行性。

周邦彥其實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指著這些酒肆食肆客棧問秦修文:“衛輝府內也有這些,為何還要在這些地方建?”

“因為要圖個方便。若是我們的倉庫碼頭建好,客商客船定能如潮水般湧來,那個時候是會有人往城內投宿吃食,可是若是這些人第二日就要啟程,這一來一回,哪裏來得及?敢問諸位,若換做是你們,你們可還會投宿城內?”

客商們一般都是帶著貨物來去匆匆,賺的就是倒買倒賣的錢,哪裏會在一處多做停留。

陳先生第一個搖頭否定:“第二日就要啟程,城內最近的一個客棧離碼頭坐馬車都要半個時辰的時間,況且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享受的,這麽多貨還在碼頭,我怎麽放心的下離開?最好還是就將就著在船上宿一晚,明日一早就走。”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點頭讚同陳先生的話。

秦修文接著又問:“那如果碼頭附近就有您所需要的一切,您會去嗎?”

這次是林同知撫著須回答:“如此便利,有高床軟枕睡,有美酒美食吃,只要生意沒有賠本,恐怕我也不會如此虧待自己,自然會去,哈哈哈!”

林同知此言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等到笑罷,周邦彥心中已是大定:“元瑾賢弟才智卓群,若是將此事交給你去辦,想必一定十分出彩!”

看到這張圖,周邦彥就知道秦修文所描繪的一切不是口中輕巧空談,而是實實在在有勘量過地方,甚至不將碼頭沿岸各地走個十幾遍,都給不出這樣一幅詳盡的圖。

這圖不是什麽名人風雅之圖,真的畫起來可能要不了幾天,但是要將裏面的一處處建築物都標好畫好,將所需要的各種材料、人工算好,沒有幾十天的功夫根本做不出來。

足以可見,秦修文這人是能力、魄力、眼力,一樣不缺的。

況且,秦修文再次給了他更大的驚喜,此人的眼光謀劃遠勝常人,只要將此地真的建成了,不僅僅是倉庫、裝卸、車隊運輸的銀子,就是這些酒樓、客棧、食肆,只要花點銀子建幾處,那銀子是會如同水一樣淌過來的!

秦修文聞言頓時歡喜地向周邦彥行禮:“謝大人賞識!下官必定盡心竭力,將此事做好!”

開弓第一箭就射中了目標,能夠說服周邦彥讚同此事,就是初步的勝利了。

雖然周邦彥依舊口風很緊,沒有吐露任何其他的支持,但是只要地能批下來,等他上了自己的船,還怕後面不給自己支持嗎?

秦修文永遠相信,利益的同盟如果不夠牢固,那麽只有這個利益還牽涉的不夠大!

只要其中利益夠大,那麽這個同盟就會牢不可破!

秦修文這邊春風得意,而收到趙松巖信的趙松庭,此刻一臉陰沈,恨不能將這封信給撕了!

趙松庭一直以為自己是真正掌握趙氏一族的當家人,就算如今的族長是由他大哥在做,新鄉縣的一眾族人也都是大哥在料理,但是他早就跳出了新鄉這個小地方,到了京城做了正三品大員!

雖然由他大哥打前陣,可是他才是真正背後那個說一不二的人!

可是誰曾料想到,他大哥的膽子居然這麽大!得罪了皇室,還敢聽信新鄉縣一個七品芝麻官的建議,行那等魯莽之事!

而他自己,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裏,到了現在才原原本本地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比起忽聞此消息自己受到的驚嚇,趙松庭更加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親大哥竟然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沒有一開始就來向自己求助!

兄弟之情,竟然淡漠至此,也是夠可悲可嘆的了。

可是更加可悲的是,趙松庭發現,這個爛攤子他還非收拾不可,否則他大哥在新鄉縣,皇帝鞭長莫及,而自己就在京中,真要收拾他,那自己還不是就像那砧板上的魚,縱使有掙紮之力,但是也總歸跳不出那屠刀。

前頭一個戶部侍郎剛剛被踢出了中樞,不見首輔大人也保不住嗎?真要被皇帝記恨上了,如今朝野上下一片風聲鶴唳,當今也不是好相與的啊!

這真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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